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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科差生逆袭北大:永远不忘记,永远不放弃

简介 文/张沐婷 北京大学 一 2011年,我读高一。 每天早上起床,给全家人做好早饭,自己吃两口,然后骑车去上学,这就是我...

  文/张沐婷 北京大学

  一

  2011年,我读高一。

  每天早上起床,给全家人做好早饭,自己吃两口,然后骑车去上学,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。

  因为早上起得太早,到第三堂课就想睡觉。尤其可怕的是,第三堂一般都是物理课。

  物理老师是班主任,特别喜欢叫人上黑板做题,我挂在黑板上一次,尴尬至极。

  今天的物理课,老师破天荒迟到了。跟他一起进教室的,是一个俊秀的男孩子。

  那男孩好像一颗豆芽,长得挺高,却过度消瘦,微微驼背,乌黑的头发耷拉在额头上。苍白的面容,薄薄的嘴唇,挺直的鼻梁,眼睛明亮得好像星星。

  老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,原来是个转校生,叫赵世欢。赵世欢有气无力地对着同学们躬了躬身子,就走到我前面的空位上,坐下来。

  赵世欢性格开朗,人也很聪明,不到三个星期,他就跟班里的同学都混熟了,课间的时候来找他问问题、聊天的同学络绎不绝。

  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,赵世欢手忙脚乱,拼命翻书,我一看就知道,他又找不到卷子了。

  赵世欢就是这样,什么东西都随手乱放,一天要翻两三次,还不一定能找到。

  实在看不下去了,我戳了他一下,问道:“哪一张卷子找不到了?”

  赵世欢可怜兮兮地说:“物理!”

  我抽出一张中午发的物理卷子给他。他大喜过望,“你有多余的卷子呀?”

  “我是物理课代表,剩下的卷子都在我这儿。你要是丢了别的,我也没办法了。”

  二

  非常奇怪的是,赵世欢没有忙着接过试卷,而是完全转过身来,好像在看我身后的时钟,又好像在看我。

  我有点不好意思,把卷子往他怀里一扔,就要收拾书包走人 。

  赵世欢忽然说,“张沐婷,你能不能帮我收拾一下桌子?我觉得收拾整齐了会好很多,一劳永逸。”

  我无数次回忆起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赵世欢,结论永远都回到这个冬天的下午,暖阳将逝,赵世欢背光而坐,眼睛里好像融化着夕阳——要我帮他收拾桌子。

  然后我就帮他收拾了——好丢人。

  赵世欢的桌子三天两头就要重新收拾一次。这小子是个标准的甩手大少爷,书都堆成山了也不糟心。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,就死皮赖脸地让我收拾,回报的方式就是解答我所有不会的题目,问什么答什么。

  每次赵世欢给我讲题目的时候,我都觉得特别踏实,特别开心。他看问题的角度非常精准,快速切入,一击致命,学过的公式被他一用,真是灵活巧妙,清楚透彻。

  慢慢的,赵世欢讲问题的时候,我也能对答一两句;而思维就是在这样一点一点的磨练中,变得扎实而灵活,能够自己独立地处理很多之前根本无法理解的问题。

  再后来,我发现我老想看赵世欢,看他松松垮垮的走路姿势,一颗标准的大豆芽;看他墨染般的乌发耷拉在额头上,漆黑的眼睛闪烁着星芒。

  我至今对肌肉型或者绅士型的男孩无感,恐怕就是十五岁时遇到赵世欢给我种下的审美:消瘦的、灵气四溢的俊美潇洒。

  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不觉得辛苦了,因为赵世欢好勤奋,总是第一个坐在教室里,安静地听英语,偶尔跟读。

  自己做作业的时候不走神了,简直是挖空心思想出缜密的解法,好让赵世欢看到试卷时竖起大拇指。

  说起来,从小到大,也只有赵世欢,会对我竖起大拇指了。

  很想在每次月考的排行榜上,离他近一点,再近一点。

  高一期末考的时候,赵世欢稳居第一,我是班里第五名,而一年前,我是38名,班里一共五十人。

  三

  我不知道赵世欢有没有喜欢过我——也许有,在某些相处的瞬间。

  赵世欢是个花心大萝卜,全年级每一个漂亮女生都跟他是好朋友。赵世欢是一个超级暧昧制造机,随时随地都能跟女生谈笑风生,而且成绩很好,出手大方——除了那副微微驼背消瘦过度的身材,说是高中时代标准男神也不为过。

  而我,爸爸在我三岁时跟一个女人跑了,妈妈带着我,含辛茹苦,沉默寡言。我十二岁的时候,她跟另一个同样沉默的男人结了婚,又生了一个男孩子,从此我在家里就变成了做饭、扫地的专属仆人。

  我想一点一点变得光芒耀眼,希望有一天,能跟赵世欢肩并肩。

  我知道,在理科班,我充其量也就是前十的水平,离年级第一赵世欢太远太远了。所以我毫不犹豫地选了文科。我只要努力,一定可以成为文科第一名。当所有人谈论这一点的时候,都会说年级第一赵世欢和张沐婷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

  拜赵世欢所赐,我也算掌握了高效学习方法——课前认真预习并且适当做题,从题目中体会知识点的用法和诀窍,带着这些问题听课,然后在课后练习中进一步巩固和体会,达到融会贯通、应用无障碍的程度。

  对于耗掉文科生大量时间的记忆,我通常在晚上睡觉前和早读时集中记忆,因为这两个时间段对我而言效果最好。而预习时、听课时,我也抓住一切时间加深记忆,因为边理解边记忆是最快的。课间操、吃午饭,所有不适合深入思考的碎片时间,都被我用来加强记忆,那么也就不成为问题了。

  赵世欢最讲究深入思考和思维方式的锤炼,说人最大的错误就是把问题想得太浅太简单。他说永远不要觉得做什么题目是超纲了,永远不要把自己的思维限制在简单的层次,要多想,多学,多问,多看高中之上的、有价值的东西。

  我没有什么钱买书,只好周末去书店看,边看边想,陆续看完了《路易?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》、《万历十五年》、《中国近代史》、《全球通史》、《唐诗鉴赏辞典》、《红楼梦魇》这些极佳的政治、历史和文学著作。

  说实话,读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,真正看了大历史学家如何分析政治和历史,通读和欣赏过唐诗里最优秀的篇章,我的视野和思维,的确超越了高中的层次,解答题目时时有胸有成竹、高屋建瓴之感,仿佛能一眼看穿出题老师想考我什么。

  四

  高二暑假的一天,我在新华书店看书,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。我回头一看,正是念兹在兹的赵世欢!

  赵世欢拿着一本书,好像要去付钱。他低头看了看我读的书,笑道:“王蒙的文章我也很喜欢,尤其是这篇论《锦瑟》的。”

  我点点头,没有说话。

  赵世欢问道:“张沐婷,你最喜欢哪一句?”

  “沧海月明珠有泪,蓝田日暖玉生烟。”

  赵世欢嘴角微微上扬,眼神渐渐发亮:“居然不是喜欢公认的千古名句,不愧是文科第一名,有品位。”

  接着,赵世欢开始讲他对《锦瑟》的理解。他不拘泥于任何一种学说和解释,而是着重感受诗中用繁复的意象和典故营造出的温暖、怅惘、寥阔、悲哀、高贵、迷离的境界。

  他说的每一句话,都打在我的心坎上,跟我喜欢这一句诗的缘由相类而不尽相同。如果赵世欢是女孩子,我一定会握住他的手原地蹦三下。

  这种丝丝入扣、相见恨晚、听君一席话胜饮三杯酒的感觉,除了赵世欢,再也没有人能够给我。

  那天下午,我们一直谈到傍晚,直到赵世欢家里的司机来找他,才相互道别。

  从那以后,我们的交往就变多了——本来因为文理分科,不在同一个班,几乎变成纯粹的点头之交了。

  赵世欢会写下他喜欢的诗给我看,我也会回以我喜欢的诗词。他会为作文没有拿到高分烦恼,我帮他看作文,提出修改意见;他给我看数学试卷,挑出他认为最重要最有思维含量的题目问我。有的题目,哪怕我当时做对了,自己也觉得没有问题,可以世欢一问,总是能问出我思维上的薄弱点或者漏洞,然后他会说出他认为的最佳解法。

  就是这样一点一滴、潜移默化的相处,彼此越来越靠近的温度。

  十月下旬的一天,秋雨绵绵。晚自习结束的时候,我和世欢一起走出校门。我推着车子,他撑一把大黑伞,罩着我们俩。

  一路上,世欢很沉默,全然没有平日里神采飞扬的样子。在校门口道别的时候,世欢伸出手,帮我拉上雨衣的帽子。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亲密动作,我简直像揣了个炭炉在身上,凄风冷雨,犹如五月春光。

  赵世欢忽然开口,“沐婷……”

  他犹豫了一下,然后一字一顿地说:

  “今夜,我不关心人类。”

 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,等着他的下文。他好像很局促的样子,犹豫了半天,微微一笑,“时间不早了,回去吧,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
  那一瞬间,我觉得赵世欢一定有什么事想要开口,可是他没有说,我也就没有再问。

  明天我还会见到他,到时候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,我还可以开解他。

  我骑上车,回过头来再跟他摆手。漆黑的雨夜里,纵横交错的车灯映照下,赵世欢长身玉立,微微地笑着,眼睛里有一种异样的明亮。

 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,那种明亮,是薄薄的泪水,混合着凄然的光芒。

  五

  第二天,赵世欢没有来上课。第三天也没有。

  从此以后,我再也没有见过赵世欢。

  他的qq头像永远是灰色,无论我怎样留言,都没有任何动静。他的手机停机,他的铁哥们儿也无法联络他。赵世欢仿佛人间蒸发。

  一个月以后,本市一位赵姓的副市长涉嫌重大贪腐案的消息公开,而关于赵世欢,也是流言四起。

  有人说他是这位副市长的小三所生,他父亲一向不太管他,所以副市长刚进去的时候,赵世欢和他的母亲也难免被调查,现在自然不知所踪。

  有人说赵世欢最为父亲钟爱,所以在纪委将到的紧要关头,副市长把这个儿子送到了香港——也有人说美国——保证他能读一个好大学。

  还有人说,赵世欢与这位赵副市长没有关系,父亲是本市商人,只是转学或者正常出国了。

  ……

  无论如何,赵世欢消失了。我唯一喜欢过的男孩子,消失了。

  很多个夜晚我都无法入睡,躺在床上莫名其妙地掉眼泪,只好爬起来继续看书做题。我有一个朦胧而坚定的想法——赵世欢说过要读清华北大,我如果能去这两所学校之一,一定还有机会找到他。

  另一个若隐若现的感觉是,我仿佛在替赵世欢学习,替赵世欢考试,替他完成他可能不会有机会读的清华北大的梦想。

  结束了三天的奋笔疾书,结束了十五天的焦灼等待,我以全市文科状元的成绩被北京大学录取。

  我提前联络我的校友,包括去了清华的同学,我问遍了每一个能接触到的招生老师和同学,还是没有找到赵世欢。

  开学的时候,我路过报刊亭,看到有一本《海子诗集》在卖,忽然想起,这就是那天下午,赵世欢在新华书店买下的书。

  我把那本书买回来,随手翻开,如五雷轰顶。

  今夜我在德令哈,夜色笼罩……

  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……

  ……

  这是唯一的,最后的,抒情……

  ……

 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,

  我只想你。

  在美丽的燕园里,我沉默地伫立,泪流满面,直到夕阳西下,暮色苍茫。

  我至今不知道,赵世欢到底经历了什么。我们之间,明明连手都没有牵过,但他是我唯一的、铭心刻骨的恋人。

  因为他,我锻炼思维、提高方法,争分夺秒地学习和努力,拼过千军万马,来到北大。

  在我最孤单、最沉默、最无助的时候,把他全部的思考讲给我的男孩子。

  走起路来有气无力、松松垮垮,却有着俊美面容和明亮眼睛的男孩子。

  随便一个动作,随便一句话,都能让我顿生知己感的男孩子。

  在快要离去的雨夜,想要表白又犹豫,混合着我不知道的许多酸楚的男孩子。

  三年了,我依然没有搜寻到赵世欢的任何消息。也许他不再叫赵世欢这个名字了。也许他正生活在地球的另一端。无数次午夜梦回,温柔的夕阳下,漆黑的雨夜里,赵世欢所有的模样,意气风发的,神采飞扬的,柔和明亮的,犹豫沉默的,每一个都可爱至极。

  我会更努力学习,更努力工作,更努力认识许多人,站在更高的地方,寻求更多的帮助,用尽我全部的力量,找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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